2016年7月2日星期六

其实我不贪心

我从来没说过非要快乐不可。
快乐是困难的,尽管比起被接纳,似乎还容易一些。

2016年6月25日星期六

听歌:Beyond《最后的对话》



  以偏概全是常见的事。

  4人时期的Beyond在取得商业成功后被骂为“摇滚叛徒”。

  3人时期的Beyond失去某些家驹铁粉的支持,认为他们偏离了家驹。

  但要认识真的Beyond,就得从早期的作品开始,看看在家驹的领军下,Beyond做的音乐是什么类型的,那么就能明白,三人时期的Beyond,做的还是Beyond的音乐。

  Beyond在还没与唱片公司签约之前,就自资出版了一张《再见理想》专辑,是赔钱的,但是里面的歌都很有水准。他们注重编曲的音乐性和层次感,歌词也对社会对人生颇有思索。

  唱片公司出的第一张专辑《阿拉伯跳舞女郎》,其实挺让我无言,专辑里面有很多好歌,像《东方宝藏》、《过去与今天》、《玻璃箱》、《水晶球》(其实是我比较喜欢的歌),为什么偏偏要用这样的名字来作专辑名字?会吓跑人的。

  第二张《现代舞台》也是不错(本来想share点题作,但后来还是选了这首)。虽然现在《冷雨夜》也颇多人认识,但当时商业上也不成功就是了。

  第三张《秘密警察》(09年常听的,因为我向姐夫借车上下班,他车上有这张卡带,和《乐与怒》,所以我有大半年都只是反复听这两张)开始有现在一般乐迷叫得出的歌,像《大地》、《喜欢你》、四人合唱版《再见理想》,但我觉得除此以外,里面的其他歌也都挺用心的。

  接下来,《Beyond IV》出了一首街知巷闻的,歌颂母爱的《真的爱你》,然后Beyond就被骂作“摇滚叛徒”了。但Beyond从来都没有为了商业而离开摇滚,像是这张专辑的最后一首歌《最后的对话》。

  这首歌,歌词只是这首歌的铺陈,而不是重点,从中段开始就是音乐演奏,贝斯、电吉他、木吉他、鼓,4个人4种乐器(还有键盘不知是谁弹的),奏出情感饱满,极具氛围的音乐。

  This is Rock。

2016年6月9日星期四

从《发现小说》展开反思

  阎连科在《发现小说》中说道:“文学不可以简单提倡对社会和政治意识形态的对抗与剖解。这种对抗的剖解,是意识形态的反面写作。是新的意识形态之写。”

  换句话说,为了对抗意识形态而写的小说同样也是一种意识形态写作,意即该作品也该在自己对抗的行列里头。小说,或是文学的各种形式都可以容纳任何题材,但其最终关怀始终是人的生命与灵魂的挖掘与呈现——说的明一点,就算要呈现的是微妙及冲突的共存关系,也不能把人物简单压成肤色,在肤色构成的人物底下应要让读者看见去除肤色以后依旧能成立的人的灵魂。

  除此以外,书的临结尾处,也有了一些让我深思的话。这里暂且不厌其烦地抄录下来。pg 167 - 168:

“文学史已经再三证明,在世界范围内,没有一个作家是伟大、理性并且条理清晰的批评家;也鲜有一个伟大的理论家是一个伟大的小说家。……

如同哲学之可以深刻、丰富小说而无法指导写作一样,理论其实并不能指导一个作家的写作。理论只可以对作家说:可以尝试朝着那个方向走,那边可能会有一条新文学的路;但决不能坚定无疑地面向作家道:朝东去,翻过山你就可以把太阳摘下来。……

伟大的批评家都是非常知道作家怎样可以把作品写好的;而好的作家是永远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作品写好、写新、写出伟大的境界来。似知非知、似懂非懂,可探寻又提心吊胆,大约是一个作家写作的最好状态。……

没有一种文学理论可以指导作家写出伟大的作品来。作家只有在模糊中冒着失败之险和付出巨大的代价才有可能有所收获和意外的收获。……”

  pg 200 - 201:

“小说不能如一栋大楼般,必须先有设计方案和规划图纸,而后才有大楼的建筑和巍峨的奇观。小说的神秘,就在于作家在没有写出作品之前,连同作家本人,也难以说清它真正、完整的起伏和样貌。……

无人管梳的荒莽,也许是文学最好的生长环境。生则生之,灭则灭之;生之所以要生,是因为必然要生;灭之所以要灭,是因为必然要灭。一部伟大小说的诞生,靠的决然不是人多势众和腿勤脚快,而是作家个人的明悟力、意志力和他的天地造化。”

  之所以这么抄写原文,是因为自己有些关于文学/马华文学的一些思索,从这里得到了些许的印证与启发。马华文坛的前辈从十多年前开始在慨叹8字辈的不出头,到前几年又有人出来呼唤9字辈,这些除了激起少数年轻人的愤懑(大多数的80后,90后才没有理会这种事情)以外,倒也没有实际的催生效果。

  文坛是否青黄不接从来都不是急得来的事情,只要语言文字在那个场域仍旧存在,就会有人从事文学的创作——近体诗甚至在今天变成小圈子创作都还没被完全淘汰;即便有一天近体诗真的完全被淘汰了,也仍旧有其他的文学形式会存在。写得好不好从历史的纬度来看也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在文学史——甚至其他方面的历史发展中,总有某些时期是作为过渡而存在的,像是从中国文学史来说,南北朝的文学表现相较于之前的魏晋或之后的唐宋像是双峰之间的低谷,但当然它也承载了连接前后的重要作用;就欧洲美术史来说也曾经历过中古时期的黯淡。但只要有人从事这一种艺术的创作——纵使做得不好,纵使曾经中断,只要有作品能流传下去,某日必会有人能创造出伟大的作品,迎来辉煌的时代。

  所以就算8字辈、9字辈没人能卓然成家(说实话我并没有觉得8字辈、9字辈多见不得人,这里只是假设),甚至没人从事文学创作也不是问题的。作品要流传下去,在鼓励年轻人创作之前先鼓励他们阅读,这是比哀叹无人创作更迫切的事情。

  另外,马华文学这种用词,是评论者用的,创作者眼里理应只有文学:他们创作时想的应该是“怎样把作品写好”,而不是如何“表现马华文学的特质”。譬如“表现此时此地”、“反映种族关系”、“挑战国家机器”等,可以作为创作时的取材或媒介,但不能作为文学的最终目的。文学其实就是人学,创作者书写马来西亚的境况时,目光不能仅停留在马来西亚的特殊性,还需要穿透这层特殊性,抵达人的精神与灵魂的层面去探索、挖掘与叩问。

  作为8字辈没出头的创作者一员,我确实无法去介意自己是否有份造成了马华7字辈连接至0X后(那时不能再用字辈了吧)中间的过渡/黯淡期。但客观来说写得不好也罢,我在主观层面上是不断给予自己要求和挑战的——绞尽脑汁把作品写好,而不是费尽心力引人注目,这是我秉持着的创作者的自尊与自省。

2016年6月6日星期一

听歌:宇多田光《Automatic》



  中学时看过一部与格斗有关的奇怪漫画,作者故意把里面的每个人都画得很丑,却把好一些女性角色都画成广末凉子的脸。(没错,就是《人间凶器》。【我怎么说出来了?】)里面提到要学习闪避对手的攻势,要向全日本平衡感最好的人学习,那就是——宇多田光!

  后来男主角用了宇多田光的“身法”,成功避开对手的所有攻击。对手盛怒之下骂道:“你竟然给我学宇多田光的死样子?”

  那时候我只听过她的歌,没有看过MV,所以不知道那漫画为什么会这么说。现在看了宇多田光在 Automatic MV里的舞姿,竟然明白了多年前看漫画时不小心遗留的疑惑。

  这应该是出道单曲吧?MV 很简陋,歌本身和收录在《First Love》专辑里的也有不同,大碟版的尾段多了几次的“Tell me why?",有点睛之效,感觉比这个版本好听很多,但我还是放了这个版本,看一看她出道作的青涩模样吧。

P/S:说是一天一首歌,但我还是听了她的First Love,被激起两种怀念:

  一是当年那股日剧风潮,和现在的韩流横行不大一样的
  二是和姐姐期待坐在车里听卡带的日子

  日剧承载了多一点的思索和探索,而且日剧的热闹在于百花齐放一一很多人各自看很多戏种不同的日剧,而现在的情况是人人指定看同一部韩剧。

2016年5月28日星期六

每个人在生命中都须遇到一个好老师(上)

  想要写这篇文章,已经是去年教师节的念头了。

  去年年头,有个毕业生在深造之前留在学校当助理,时不时会到我位子找我聊。有一次他说起他初一的历史老师,可以兴之所至就在白板上画出比较中西方历史事件的年表。我看了他满眼兴奋的样子,就说了句:“每个人在生命中都须遇到一个好老师。”不知为何他误解了我的话,连忙安慰我说觉得我也是一个好老师。我其实只是想起自己的状况:曾经由衷地敬佩一个好老师,才更能让体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依靠是多么的美好。这么说有点跳跃,但不知为何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心里浮现这句话时,心里反射性想到的是两个老师,一个在中学,一个在大学。当然我小学也曾遇过不错的老师,但我小学过得并不愉快,我也不会去喜欢那些不喜欢我的老师,所以也不想多提。

  我和我哥哥年龄的差距比较大,我还在小学的时候,他已经从日新国中毕业了。偶尔我也曾听他提及他的华文老师很风趣,并也在他的94年毕业刊里看到他的同学描述这位谢鉴铭老师,大概是这样的:

  “同学们,今天自习。”
   “耶!”
   “自习前先做个小小的练习。”结果练习做到来只剩2,3分钟。
   “老师骗人的!”

  当时我是很讶异的。80后遇见的小学老师大都还秉持着不苟言笑、严格严厉的习性,怎能想象到会有跟学生开玩笑的中学老师呢?于是我一直记得这个“传说”中的老师。(甚至因为这本毕业刊里的那篇文章,让我一直记得住我哥是94年中学毕业的。)

  到我和大我一岁的姐姐读武拉必中学的时候,谢老师已转来这里执教。这么巧,他是我姐姐的华文老师。姐姐有时也和我提及这个谢老师:

  “他说屈原是gay的,又说刘关张也是gay的,还和诸葛亮搞在一起。”
   “他说他是谢贤,我们偏偏叫他谢霆锋。”

  在我中四的时候,我终于遇上了他,却又擦肩而过了。我本来在理科二班(没读生物),华文老师是他,然而三个星期后我和几个同学就被调到理科一班(有读生物),由另一个老师教了。不过在那一个月里,我也亲身见证了他的刘备梗。大意是说刘备在得到诸葛亮之后,和他一同聊天然后同一张床睡觉,隔天人家问他诸葛亮怎样,他说“如鱼得水”—— 关羽张飞在那个时候显得有点吃醋,而“鱼水之欢”指的是男女之事,所以他们的关系……

  中五开课第一天,知道我终于能成为他的学生时,我心里是暗暗激动的。因为他对我来说是个传说啊。

  在那一年里,我见识到了他“空手到”的功力。他进班都是很潇洒的,两手空空。什么名句精华的出处例句,他就那么地随意挥洒在黑板上。有时提到课本还是参考书,他就说你们看第几页第几页,好像整本书都印在他脑里了,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书呆子。

  因为我读的是理科一班,班上特别多讨分怪,一到派考卷的时刻,接近一半的同学都会去团团包围老师讨分。谢老师虽然随和,但在专业方面还是挺坚定的,要是遇上不能接受的答案,任你如何东拉西扯他也不会随意给分。班上的同学因为在其他科目讨惯分了,看到这个老师不肯就范(这个词好像……),依旧铁了心不愿退缩。结果他忽然交代班长给个功课,就说自己有急事离开课室了。我们读了那么多年书,还没遇过这样的事呢。

  因为我SPM的国语没考获优等(6C或以上),所以没被派入政府中学的中六,我只好在私人学院读。我在大山脚学院又遇见了他。那时华文课都在下午,我上课经常都钓鱼,但他没有给我难听的说话,这是我非常感激的。过了几个月,倒是我自己不好意思,收敛起来。

  中六的时候,我和隔壁家维天天一起走路上学。比起其他朋友,我们多了很多时间聊天。他曾说起他的梦想,就是当教师,当时我心里尝试把他和谢老师的影像重叠在一起,但我当时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投身教育。现在回想起来,我之所以会想当中学教师,除了我认为这是父亲对我的期盼、也包括我和家维那一天的谈话,和我对谢老师长久以来的神往和切确的接触吧。

  有一次同学问起他读大学的事,他说起了中文系,然后说,启智就适合啊。我问他哪里有得读,他说马大就有了啊,那时起我便以进入马大中文系为目标了。

  然而我没能被马大挑中,我第一次申请大学时,填了八项志愿,第一志愿是马大中文系,其余是语言学系和电脑科学,结果一个也没中。我办上诉时,只剩两个志愿,我就填了博大中文组——直到今天我也不曾后悔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呢。

  进了博大中文组,我竟然和谢老师的女儿成为同学,和老师的孩子做同学,好像这还是第一次。

  毕业以后,我结了婚,生了孩子,回到大山脚。某次买盖饭的时候竟然遇见了他。他问起我近况,听到我有个女儿,他满是羡慕的说他也在等抱孙啊。结果过了一年,他女儿就诞下了双胞胎,还是龙凤胎,换成是旁人羡慕他了。也因为他在面书称赞孙子的贴被我看到了,我才能加他为好友。

  今年三月,学校办文学营,请了方路来给讲座。方路要我们在纸上写下最爱的三样大山脚人事物,我写了家人,住家,然后想到的就是这位老师。但他在去年荣休了,我竟完全不知道。加了他的面书以后,我没有特意去翻找他的状态,在几个礼拜前,我看到他去年的照片,才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或许也不须承认,目前我会当教师,多多少少也是想成为像他这么幽默风趣,体恤学生的老师。他的这种风格是跨时代的。他证明了,专业与随和是可以并行不悖的。今时今日和学生没有距离的老师并不少,但在我求学的年代似乎只有那么一个。我偶尔也会在班上借用他的笑话:

  “千万不要和徐志摩打麻将,因为他会自摸。”

  现在想一想,几天前我的“润娥”梗,大概也是脱胎自此吧。然而我学不会他的豁达、大度和从容——有时情绪一来我就会变成黑面神,让学生无所适从——所以我距离我心目中的“好老师”,还有着非常多的进步空间呢。

2016年5月25日星期三

听歌:叶德娴、陈洁灵《千个太阳》



  小时候不太喜欢那些唱歌中气很足的实力派(也许也还没有这种称呼)歌手,譬如甄妮、叶德娴、陈洁灵都在我不喜欢的行列之中。那个时候,八零年代末,我还在幼儿园吧,家里常租(00后可能不懂什么叫租带)歌唱节目回来看,蛮常听到这首《千个太阳》,当时对人不对事,就不喜欢到底。

  接下来二十多年,中间偶尔也有听过这首歌,但没有特别的感触。前几年无端端想起这首歌,却无端端被彻底征服——

  后来新年的时候,被朋友拉去看《八星抱喜》,一部没有什么好提的电影,除了杜汶泽扮陈可辛的造型,和甄子丹丢行李箱的一小段,其他时段都是在杀时间。但到了尾段,甄子丹和吴君如唱起这首歌,心里也有一点小激动——当然和原唱没得比。

  特别喜欢这几句:
  “年头匆匆的飘过,甜苦都许多”
  “若然开心哭了,请你原谅”

  早两个礼拜,我临睡前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世界上存在着音乐这回事,真是一件幸运的事。音乐有各种各样不同的类型,有人喜欢这种,有人喜欢那种,能遇上自己喜欢的音乐,真是幸运的事。

2016年5月24日星期二

听歌:郑融《Kiss Kiss Kiss》



  这首歌忘了是11年还是12年的,当时蛮常听的,但MV还是这一两个星期内才第一次看。 朋友问我为什么喜欢这首歌,我说:“旋律好听,编曲也挺吸引,郑融慵懒的演绎很迷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算慵懒吗,其实换句话说“挥洒自如”可能更贴切吧。

  郑融的声音很好听,其实也很有辨识度。许志安的《与神对话》尾段有女声和音,我第一次听的时候就知道是她了。可惜的是没有什么代表作。《红绿灯》是她最红的一首歌,虽然歌词很像写作文,可是副歌部分是特别容易入脑的(用今天的话可能是洗脑?):“明明绿灯,转眼变成红灯”,大概驾车人士经常用得着。有阵子我很喜欢和老婆开玩笑:“明明係金,转眼变成泥鯭”。

  我曾经买过她的一张《郑·融精选》,已经是精选了,有些歌曲本身的品质还是平平的。两张CD听下来,会觉得她的快歌比慢歌来得好。其实不是说她不适合唱抒情歌,而是她的抒情歌,像是《借》、《还》初初听也觉得不错,时间一久就全无印象了。

  但我其实不是她的粉丝,对她的了解也不多,除了那张精选辑的歌,就是《Kiss Kiss Kiss》,在那之后我就没再关注她的新作了。只是那么刚好,最近又听了《与神对话》,有点想念她的声音,于是忽然记起了这首歌。

  以前有个朋友说:“有时你喜欢一首歌,只是/会特别喜欢其中的某一句甚至是某一个字的唱法。”我觉得是没有错的,像是张国荣《少女心事》:“少女心事,但愿我亦了解我也能知”的“但——”、陈奕迅《人来人往》:“尚有月台曾让我们满足到落泪”的“足——”、王菲《百年孤寂》:“没什么执着”“本来没因果”的“着——”和“果——”,都是让我特别喜欢那些歌的主要原因。

  对这首《Kiss Kiss Kiss》来说,大概就是“叫血脉也扩张”的“张——”吧。

P/S:但在她的歌里面,若要挑一首是最喜欢的,毫无疑问还是她和周柏豪合唱的那首《一事无成》,甚至我还会问人:“你不觉得这首歌很好听吗?”

2016年5月7日星期六

emo 是会传染的

  读了一篇学生的周记,自己的心情也莫名低落了。不是说和某同学的感情能让我为离别愁苦得这个样子。事实上,作为一个教师,自己心里早已打了底,有了觉悟:任何一个学生都将在某天离开,而自己能做的唯有祝福。

  但我反复地想着“告别”这两个字。

  所有的告别都是艰难的,因为所有能轻易割舍的东西都不需要告别——而所有的告别都是令人措手不及的。我想起了父亲。

  晚上12点,我躺在床上,无端端想起了父亲唱“高山青”+“等着你回来”的模样,然后想起了自己似乎很久已经没有想起父亲,再想起了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怪责任何一人在照顾父亲方面的疏忽。

  父亲进院的时候,我还在芙蓉。姐姐拨了电话给我,说父亲进院了,他想见我。我在回程的五个小时里,脑袋总是想着不要紧的,琐碎的事,我当时心里隐隐有感,但我似乎从未想过父亲的境况严峻至此。

  我抵达医院的时候,父亲已没办法睁开自己的眼睛,或给出任何的反应,所以我始终不能确认,他知不知晓我的来到。

  顾城的诗说:“死亡是一个小小的手术,只切除了生命,甚至不留下伤口”。然而我说:“死亡是最拙劣的雕刻家,为了从一个人的生命里,剔除另一个人的生命,就一刀,一刀,一刀,把人刮得坑坑洞洞。”

2016年4月23日星期六

Salad is Rojak

  星期四时有个同事介绍我给马崙老师,我提起了我的笔名。马崙老师一看就知道玄机了。

  “这个是你母亲的姓?”
  “是的。”

  如果有人在旁边的话应该会觉得奇怪吧。

   ---

  昨天吃晚餐的时候,我突然问了我家人一个问题:

   “壁虎会和蜘蛛抢食物吗?就是说,它会去吃被黏在蜘蛛网上的小虫吗?”
   “会的。” 

  我们一起望向我那三岁的大女儿,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的东西,刚刚那句肯定的答案是她说的。

2016年4月8日星期五

村上春树的出道作和近作,不知如何击中心底莫名的忧郁

  〈没有女人的男人们〉摘录:

1. 深夜的电话铃声总是粗暴的。听起来好像有人想用粗暴的金属工具破坏世界似的。身为人类的一员,我不得不阻止。因此从床上起来走到客厅,拿起听筒。

2. 接着有一阵沉默。好像两个人从两头探看道路正中央豁地陷落的深穴般的沉默。然后对方就那样,什么也没说地挂断电话。像把容易损坏的美术品轻轻放在地板上那样。

3. 我不知道。只有问号的数目继续增加下去而已。就像小孩在笔记簿上随手一直盖上橡皮章那样。

4. 我的声音里也含有死者的气息。刚刚死的人所带来的动摇,拥有强烈的感染性。那化为细细的震颤经由电话线传过来,让语言的声音变形,使世界和那震动同步。

5. 就像棒球队的背号永久缺号那样,十四岁的这个部分已经被人从我的人生连根拔走了。那被收在某个地方坚固的保险箱里,上了复杂的锁,沉入海底了。可能在往后的十亿年,那门都不会打开。由菊石和空棘鱼沉默地守护着。

6. 那孤独的色彩会深深染进你的体内。就像浅色调的地毯被溅出的红葡萄酒染色那样。不管你拥有多丰富的家政学专门知识,要去除那染上的色斑都是极困难的作业。或许随着时间的过去颜色会稍微褪色,但那色斑恐怕到你断气为止,都会永远留在那里。

7. 世界是广大而痛切的混合,完全和月球背面一模一样。

  读了《没有女人的男人们》前6个故事,没有觉得不好的地方,还是喜欢读,但本来打算在aNobii给4星而已,直到读了最后一篇故事,就是用作书名的〈没有女人的男人们〉,突然重新感受到很多年前初读《听风的歌》的忧伤和失落。

  我是从那一部小说开始读村上春树的。

  5星。

2016年4月6日星期三

听歌:李幸倪《月球下的人》



  因为很喜欢陈奕迅的《月球上的人》,所以一在Youtube看到这首歌,就立刻按来听了。结果听一遍之后,我就转去听陈奕迅在Moving on Stage演唱的《月球上的人》。

  后来偶尔开着Youtube的时候,自动播放到这首,听了第二次,仍然没有特别感受。

  今天听第三遍,突然就入心了。

  原来重要的事得说三遍,要喜欢一首歌也得听三遍。话说当年我读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不是《竹林中》哦),也读了三遍才读懂(实在有点惭愧)。

P/S:后来也看到这首歌在本地的排行榜上占榜首了,不知道在香港那边情况怎样呢?

2016年3月20日星期日

杂记 2016-03-20

一、资本家的浪漫
总裁们争先恐后地在言情的城市里竖满阳具

二、所谓堵车
一头鲸鱼,永远不知道 它的转身掀翻了        多少艘经过的舢板
就像 一台拖格罗里,永远不知道 在高速公路上攀爬斜坡时和隔壁的推土机并肩可以辗出多少公里瘫痪的死蛇



2016年2月1日星期一

跳跃吧,壮年 (如果弧度是自由的表征)

如果自由是极高海拔的空气
即使没有推进器,没有翅膀
即使你这一生无法告别海洋
也要学用海豚的身姿,在每一个跳跃中
献出自己对呼吸的热爱

(南洋文艺,2/2/2016)

2016年第一首见报作品。


2016年1月31日星期日

前后不连贯

  每写完一篇短篇小说,心绪就会陷入一种莫名忧郁的状态。然后这种状态会持续很久,让我在很长的时间内无法开展下一篇小说。对一部作品的构思也可以断断续续得拖上一两年,才真正的下笔。像是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短篇小说,是从2008年开始构思的,真正完成是在2011年,然而拖了3年的成品,看起来也并不字字珠玑。

  在我开始写第一篇小说以前,从村上春树的《听风的歌》看到这么一个情节,叙事者说他的朋友写的小说有两个特点,第一是没有性的场面,第二是没有人死亡。今天突发奇想,以这两点来检视自己的7篇作品。

  

标题 状态 性场面 死亡人数
1. 无… 已发表 1
2. 逆… 已发表 2
3. 倒… 被投篮 2只灵魂
4. 逻… 待定 0
5. 那… 待用 N只狗
6. 永… 未发表
7. 婆… 刚写完 1

  
  制作了这个表之后,才发现发现这样的罗列一点意义也没有呢。

  本来我对自己的期望是要写长篇小说的,但从短篇小说的状况看来,写一篇就已经耗损我相当多的精力和情绪(刚刚还和家人吵架了,【算是吵架吧】),所以我接下来还是安分地写短篇就好了吧。我有一种很阿Q的习性,就是会拿各种各样的例子来安慰自己:鲁迅的小说创作只有短篇啊、村上春树在30左右才得奖,决定全力创作啊、方路也是30以后才开始从事文艺创作啊……

  像这样的想法,大概就是注定我的失败的一个特质吧。

  (明明说好这个部落要正面的,结果还是失败了吗?)

2016年1月24日星期日

地球上即将消失的黑白默片

你是一部即将在地球上消失的
黑白默片,探讨梦的搜集和吞噬
在日晒雨淋的围篱里,他们对你最体贴的关照
嗜血的苍蝇啃食你曝露的血肉,是时我
为你这悲剧挽着一粒泪珠(某批:一颗)
对旁人的怨恨也许有点
他们宁可为另一部泛黄的黑白默片
租得播映的版权,装饰豪华的影院
缀上欢乐的双音节叠字配音
让人们争相观赏 发表感想 借此说
我偏执 不懂换个角度为人着想
他们从那里望向这里,180度角
把 天 看成 地  把 因 看成 果
把 是 看成 非  把 黑白 看成 色彩
把 我为你的不幸发出的叹息
看成 我为让你不幸所施的咒语
把 我穿在足根行立的黄袜子
看成 我蒙在脸上犯案的罪名
把 他们在你身上弄出的伤口
看成 我对他们恶意的污蔑
看成 禁止我接近你的理据
看成 你五年之后前程似锦
我却不想再看被包装的喜剧
只用纸笔为你叹息
继续负上我不能丢弃的罪名

写于2015年


2016年1月23日星期六

鸦雀无声、七嘴八舌;哀叹泄气、掌声如雷

2016年1月22日

  今年教两班高一华文,两班给的功课不尽相同,不知道算不算偏心。但多给功课是加重负担,但鼓励学习,少给功课是减轻负担,但限制学习;所以多给功课是偏心,少给功课也是偏心;多给功课也不安,少给功课也不安。

  这天,我在S1A里提及要做阅读报告,大家先是一阵哀怨。然而看到我的PPT后,事情的发展就变得奇怪了。

  “所谓阅读报告,就是阅读+报告。”(掌声如雷)

  “是主观的情感+客观的文字。”(掌声如雷)

  “是感性的品读+理性的批判。”(掌声如雷)

  “是文字的鉴赏+科学的分析。”(有的人开始没有鼓掌,但几个鼓掌的还是掌声如雷)

  “是左右脑齐用。”(掌声如雷)

  这大概是我生平获得最多掌声的一天了吧。谢谢你们。

  这次的阅读报告我从《周一与周四的散文课》和《青春宛在》里分别挑选了5篇或有涉及写人的文章,虽然有些可能是为了别的主题而写人。私心当然不是完全没有,其一是两本文集主编都是我的老师林春美;其二是我真心觉得学生文集很少有这么高素质的,但似乎毫无回响。

  还不知道学生会做得如何,但这种没有参考资料的作业,如果做得出来,一定是学生“自己的”感想和意见,只要他们说得出自己的想法,我想这份作业就可算是成功的了——一群人聚在一起谈论文学、分享感受,不亦乐乎?

  ---

  同一天,较早前,我在自己带领的班级里,在讨论一些事情的时候,发现有的学生有一种故意忽视规矩的想法。我回到办公室后,想了想,在纸上写下我必须严正告诉他们的事情——关于规矩的存在。

  就在我进班前,一个不好惹的老师主动来找我,问我班上的一些情形。然后说他在我的节去训他们一顿,希望我不要介意。

  然后敲钟,我进了班,说了几句话,他就进来训话了,学生没有驳斥的。训了一轮后,他离开了,我接着他所说的话,提出了我本来就想说的事。

  无论是那老师,还是我所说的事,相信他们听了都不会太愉快。但他们当时静默地听我说,我知道他们是有听进去的。片刻以后,我们讨论起别的事项,气氛又开始活跃起来。

  相比于沉静的一言堂,我还是比较喜欢七嘴八舌。但转头一想,教学的时间,就这样不见了两节,好像又有点焦虑了。

2016年1月18日星期一

提前耗损的导航潜力

2016年1月18日


  在我读幼稚园的时候,有一天忘了带书包到校,结果上课时没有东西做。音乐节,老师把同学领去音乐室的时候,可能觉得我过去也没能做什么,就让我留在班。我一个人在班上坐着,忽然觉得无聊,回想起每天巴士来回的路线,似乎还不会太难。

  于是我就从幼稚园步行回家了。那个年代应该还很安全,我就沿着商店走,趁红灯,车子停下来时越过一条马路。当时看到一辆警车,我还向里头的警察叔叔鞠躬,但他们没理我。走了一阵子,再越过两条马路,就到住宅区了。

  事实上我到那里时也有点后悔,觉得路太长了,但还是一路走回家。一到家门口时,妈妈还在和焦急的幼稚园园长通电,急忙报告我到家了,就挂掉电话,问我详细情形,但我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总之是没带书包,没事做,就回来了。

  过了不久,幼稚园的雷园长就到我家了,不是责骂我,而是来看我。

  我和人分享这件事时,很多人都会说,那么小就懂得自己走回家啊。其实路线并不复杂,但不知是否我提前消耗了自己的导航能力,以致长大/尤其成人以后变成路痴了。


附:
  关于幼稚园,还有几点事要说。

  第一,那个年代叫幼稚园,没有错的。后来(本地)人们认为幼稚含贬义,是不懂事的意思,就把幼稚园一律改成幼儿园。其实幼稚,本义就是幼儿和稚童(名词),孩子气和不懂事(形容词)应该是衍生义,但人们只知衍生义,不知本义,就以为不当了。况且,说一个5,6岁的孩子幼稚、孩子气、不懂事,是在贬低那个幼儿吗?但是约定俗成就是这么厉害,现在的幼稚园一律改叫幼儿园了,连我曾经读过的日新幼稚园,我在提起它的时候也会改口为日新幼儿园。

  第二,让我妈妈留下深刻印象,负责任有爱心的雷园长,原来从60年代就担任园长,我是89,90年读的,当时还是她。可惜的是,我已经记不得她的脸了。

  第三,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是用左手写字的,但某次在班上写英文字母时,让老师给纠正过来了,从此成为回不去的右手人。虽然如此,左手在我生活中还是有点小痕迹的,譬如打响指、折金纸,右手是做不到的;阿拉伯数字8,我虽然是用右手写,但轨迹是左撇子的。而为了纪念左手,我也很执意地用左手打保龄球,得到的成绩很飘忽,最低分17(我两任女朋友都胜过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最高分却有破百(虽然也不高,只是和最低分比起来让我自己惊讶吧了)。打羽毛球的时候,因为不擅长反拍,有时会在球射向我左方的时候改用左手握拍——虽然成功率也很低。但要我在一局羽球中只用左手,也是可以的,因为结果和我用右手也不过是一样烂而已。

  看来左手应另文撰述,因为我又想起了,自己也能打左手刀,和教左撇子刀法。

2016年1月16日星期六

关于新开的博客

  我人生最阴暗和迷茫的阶段,大概就是2012和2013年了。

  简单说来,硕士还没毕业,自然没有工作、没有经济基础,表面上平静如死水,其实危机四伏,暗潮汹涌。所以2012年的时候,我经常会怀疑人生、生活的意义。夜间不是失眠、就是作了奇怪而让人挂心的梦。

  然后年底,父亲逝世了。其实我到现在偶尔还是不惯父亲不在的日子,但和2013年相比,已是云淡风轻得多。

  所以那两年写下的博客是数量最多的,但也是最负面的。再后来,因为用面书的次数较多,博客就慢慢没写了。

  今年,因为要学生写周记,为了方便,就鼓励他们用博客;既是如此,那我也就试着再写写吧。给学生的条件是不得有谩骂粗口,给自己的条件是:不要只用来写不开心的事,因为开心的事过得更快,更需要留下记录。

  所以我把旧的博客屏蔽了,而新的博客,就叫:记一个叫孟岗的年轻人,诚然我已逐渐不年轻了。